牛儿谣儿歌_【风土记】牛儿啊牛儿，你倒是少喝点水，少吃点草，长得慢些吧 舒飞廉，太疯狂了

　　下午四点，我抬头望向窗外，艾清家的屋顶上，阳光已变得柔和这一天，冬月间，阳历十二月十四日，阴历十一月十四，微风轻拂，晴空万里，气温在零到十度之间太阳从西南方向缓缓落下，月亮则在东北方向早早升起我决定赶紧出门，去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驱车向东，经过村小学，向北穿过农一村和匡埠，来到肖港镇的红绿灯处，逆着夕阳的方向转向西途经过程家榨，过胜利桥，左拐进入澴河右岸的河堤好不容易挤过水泥限宽墩，我将车停靠路边，从“桩号二十三公里”到“桩号二十公里”，往返六公里的堤面，正是我曾走过的地方。

堤东边，澴河在草树土泥中蜿蜒流淌，堤西边，村庄错落有致，一户接一户，七个同姓氏的村塆，任性地分布在河堤下刚刚在书房翻阅邵雍的《伊川击壤集》（陈明点校），康节先生将他在洛阳天津桥南的园宅称为“安乐窝”，此刻，这段在余晖下摇曳的澴河堤，便是我的“安乐窝”。

　　澴河因河梁拦水的影响，河面比以前宽阔了许多，水流也变得缓慢，像一连串瓠形的湖泊河水凝滞不前，河岸上，不少城中客驾车前来垂钓，流连忘返河岸两边，红蓼已凋谢，芦荻却正值白袍紫衣、含露茹霜的时节这两年，村民驾拖拉机重新开垦了河滩沃地，种上了小麦和油菜。

小麦长出六七寸，由浅鬣转为披发，油菜则粗枝大叶，正准备抽薹出莛小麦的种植面积远远超过油菜，可能是小贩下乡收小麦的价格超过了油菜籽？看来，乡民们并不在乎马教授、王老师、蔡诗人他们明春来看油菜花的雅兴堤下垂柳已颇具规模，自南往北连绵十数公里，每一株都挺拔妖娆，仿佛从乱糟糟的头发变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女。

青绿的柳架、柳条、柳梢被金色的阳光染得金黄，正如“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鲁智深来拔，估计一个冬天也拔不完，开机器来，也要好几天曾经我认为应多种枫杨、苦楝、乌桕等乡土树，以伴随河堤，垂柳太公园、太城市，不好。

但如今看来，垂柳也有其独特之处，它并不认为自己只属于城市，也可以在乡村自由生长　　千山鸟飞还！田野中的鸟儿在光景中返回，柳树里藏着数以千计的鸟窝，它们或粗鄙或精致的家白鹭已离开，夏天最鼎盛时，它们像雪片一样落在河边的阜丘上，现在它们怕冷，走了。

白鹭羽毛单薄，瘦脚瘦手，客居此地，自然怕冷硬控十里杨柳岸的，还是本地的喜鹊、麻雀、八哥、黄鹂与乌鸦喜鹊是黑白喜鹊，已吃了一夏一秋的作物与虫子，一只只黑背蓝羽，膘肥体壮，油光水滑它们集合成社群起落，其实并不怕人，我挥舞登山杖，它们也只是稍稍飞起几只换换落点，仿佛在表示礼节性的退让。

真相是，人类与喜鹊共治着我们的田园麻雀、八哥也不少，在承认了喜鹊国的霸权后，估计它们也分配到了生存的区位空间黄鹂五六只一组，不多见，它们是喜鹊国以有机野生虫子请来的宫廷乐师？乌鸦也有，像间谍一样探头探脑，一旦它们从远处稻田的电杆线上召唤来乌鸦大军，估计与喜鹊有一战之力。

这将是喜鹊与乌鸦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黄粱杯？　　向东更远处，平原尽头的大别山沐浴在金光中，从河堤上看去，更显高大森严有一次，我妹妹说她早晨在菜园摘菜，看见东山比往日高大许多，仿佛耸立到了半天云里我笑话她是年纪大眼睛先老，发昏发花，但上次深秋来六公里走，我也亲眼看见过一次，山好像在清澈的空气里长高了，长大了，抽薹了，与东天的云山接壤在一起。

前不久读娜恩·谢泼德的《活山》（管啸尘译），她也有同样的记录生活中怎么会没有奇迹呢？我想起去年在苏州见到的一位读者，他说他奶奶就住在澴河边的一座养老院里另一位寓居国外的朋友，聊起她的好友，说正在访问陡岗镇的赵皇寺，而现在，我就可以远眺原野中那座养老院官帽般的白塔与赵皇寺的金阁，闪烁在初冬青红黄绿的山川与田野中。

　　从柳林上堤坡，到堤面，再下到西边村庄一侧的堤坡，多青草，多牛羊青草未枯，比干馕般的稻草更受欢迎，牛羊愿意下嘴，牛羊的粪便也令青草丛生，茂密丰沛从“桩号二十三公里”到“桩号二十公里”，这一段曲折的河堤上下，大概分布有近一百头牛，二十多只羊。

我开车走路闯入它们的“安乐窝”次数较多，所以认识不少牛是大大小小，三五成群，都是黄牛，但并非本地黄牛，它们似乎带有天南海北的基因颜色由酱黄色逐渐变淡至玉白色；全身毛色单一，但脸上差异明显，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如同京剧的脸谱、傩戏的傩面。

我总觉得它们应该去学唱京戏，尤其是浑身玉白色的牛，尽管被尘土和泥淖弄得“素衣化为缁”，但高贵不凡的气质，不是杂树草莽可以掩饰的如果生在隔壁国家，它们岂不是可以随意在街市公路上行走，天天吃咖喱饭？黄牛们或大或小，都是由牛角绑出一根绳子，没有穿牛鼻装“牛转”，以便耕田时精细地操控。

养牛人将它们牵入这些乡间的牧场，预备将它们养到壮肥，两三岁后“出栏”卖给屠宰场，再由冷链运送到各超市卖场的冰柜相比从前在田园中劳作十余年的老黄牛，它们的运气并不好有黄牛妈妈领着两个孩子，一只可能不到一岁，另一只刚刚出生不久，乖巧可爱，一对姐弟，姐姐用嫩红色的牛舌舔弄着弟弟的毛发，妈妈在一旁静静看着，它们的眼睛清澈透底，毫无尘滓。

这一刻，舌下的温暖，也是永恒人类是有罪的，是要还债的

想省去手游时长，却又不想放弃游戏收益？试试【星界云手机】吧！它不仅可以实现云端托管手游，24小时不间断挂机，还能配合挂机脚本，轻松完成日常任务，让你事半功倍，游戏收益翻倍！

　　牛群长年拴在柳林里过夜，夏天清风白露，蚊蝇不少，牛尾啪啪甩个不停，秋冬则在寒风中依偎取暖羊群则被领回羊圈过夜，一位戴着渔夫帽的羊倌正在堤下麦田里集合他的羊拔节前的麦苗，踩踩，啃掉一些，问题不大，但这也算是一种优待。

羊是山羊，羊须飘飘，羊角尖尖，或白或黑，体态健美，在碧绿的麦地上蹦蹦跳跳，拍照片非常好看羊倌高兴地看着我拍他的羊，我问他年前会卖掉这批羊吗，他说要碰运气，现在羊肉毛重是二十多块钱一斤，一只羊可卖到一千到两千块钱，争取年前让它们再多长几斤。

看看，每一口麦苗都不是白吃的我认识一只白色小羊，双耳与脸颊是黄棕色，它被拴在堤面靠村庄一侧的一片圆形草地，那是它的王国一边吃草一边咩咩叫，这么多牛羊里，只有它一个爱叫唤，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换气歇气，长长短短，婉转悠扬，有好几个调子，还能蹦出一点花腔。

它似乎并不是为了呼唤父母或同类“不是爷娘教的歌，自己聪明叼来的歌”，就像民歌《黄鸡公儿尾巴妥》里唱的，它在百无聊赖中偶尔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并从中得到愉悦，可以成为羊群中的歌唱家上次我摸了摸它的双角，拍了不少视频，现在看到，觉得它长胖了。

它盯了我一眼，继续吃草，继续咩咩叫，但今日的歌，不比往日，音调少了，音色也有些悲伤

　　就在它唱歌的时候，黄昏降临到澴堤上下落日嵌在三屋程塆的林树间，如同一粒金液澹澹的内丹，而满月从河东杨桥村方向升起，像一面澄澈的玉璧，落日新月在地平线上遥遥相望，隔着澴水，连成一线我用刚学会的卫星软件测量，我的位置是东经113°52′24.40″、北纬31°2′12.72″，而落日在西偏南23°，月亮在东偏北23°，手机比紫金台上的浑仪、简仪、圭表好用多了。

羊倌赶着羊群翻上堤面，顺便带走了拴着的小羊；喜鹊从柳林间腾飞，哇哇地叫嚷；沉默的牛群中，终于有几头昂起脖子，发出哞哞的鸣叫；澴河对岸，汽车发动，亮起远光灯，钓客们收起钓具，结束渔樵的一日，打道回府；村子里也有了动静，人们搬动桌椅，准备晚餐。

以我童年的经验，我觉得黄昏是漫长的，落日入土要很久，或许是沉浸在伙伴们的游戏里，或许是腹中饥饿等着母亲收工回家做饭，少年充沛的灵识可以让时间流逝得更慢现在，黄昏在一阵躁动后，猛然降临，猝不及防天一下就黑了。

　　天黑就天黑，何况天上还有明月暮色四合中，我来到“桩号二十公里”处，折返往回走堤下村庄里飘来饭菜的香味，主菜应是烧萝卜，我们这里的沙壤出产各种萝卜，冬至前后正当季如果乡愁有气味，由我们烟囱里溢出，飘荡在村巷中的，热腾腾，淳厚，盐渍油煎，带有一丝辛辣的烧萝卜香气，便是其中的一种。

除了拉动桌椅的动静、碗筷的声响，堤下人家在餐桌上的谈话也飘了上来有男人在数落妻子：“今年的钱难赚，真正会过日子的，哪个打麻将”妻子抱怨痔疮发作，不能坐，需要动手术城里做工的人回来，提瓶酒在童年的伙伴家蹭饭，主人一边让菜，一边说：“在外做工的还冇回来，我一年都没出门，在家吃白饭。

”有年轻姑娘吃完饭放下碗，起身推摩托车准备回城，妈妈在后面嘀咕：“谈男朋友还是要快点，你都二十八了”姑娘细心地裹在围巾与羽绒服里，嗯嗯地点头回应，一边骑车扬长而去这些人间话，好听极了　　邵雍的《渔樵问对》好，经过一番讨论后，伊水之上的渔者与樵者，“乃析薪烹鱼而食之，饫而论《易》”，渔者说：“何物不我，何我不物。

如是则可以宰天地，司鬼神”我们这里天擦黑的时刻，彼岸钓客回家煎鱼，此岸打工人回村吃饭，他们论的又何尝不是万物变易的《易》？我还喜欢《伊川击壤集》卷二十的《首尾吟》：“尧夫非是爱吟诗，安乐窝中得意时志快不须求事显，书成当自有人知。

林泉且作酬心物，风月聊充藉手资多少宽平好田地，尧夫非是爱吟诗”这是其中的一首，老夫子一共吟了一百三十四首但我觉得那只小山羊，它自己唱的歌，可能还不止这个数，如果将它的羊语翻译成“首尾吟”，还不知是你尧夫吟得好，还是它小羊唱得好呢。

　　第一颗能看到的星星是长庚星，在南偏西34°方向随着晚霞沉寂，满月放出光辉，星星一颗颗地跳闪出来，星空显现出它隐约的脸庞平时北斗七星一眼就能找到，今晚却有些麻烦，我按照手机软件的提示，也没有将它们找全，“斗柄指北，天下皆冬”，哪一颗是摇光？哪一颗是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或魁或柄，它们还没有表征出来为我定向。

需要等一等吧？等到夜色更深，星星更亮？算了，算了，我走向“桩号二十三公里”处的车堤下柳林里，黄牛未眠，还在唰唰唰地啃吃夜草——牛儿啊牛儿，你倒是管住嘴，少吃一点，长得慢一点啊！

使用星界云手机，手游挂机无忧